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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中國史老師──親愛的小閻──在中國史上課時,用16分鐘和我們分享一些關於「研究歷史的態度」、「人文學科的研究精神」以及「近年來研究傳統」的一些想法,我個人認為非常棒!或許他解答我部分對於「人文學科」的疑慮,我覺得真的有醍醐貫頂的感覺。

小閻真的好棒阿!其實開學以來就聽了不少很棒的言論,只是好可惜我都沒帶錄音筆去錄下來。ˊˋ
雖然是短短的16分鐘卻耗了我將近一個下午和1個小時的時間打完,(長達2又2/3頁A4!!)大家就給我捧個場嘛!


我們去看史語所陳列館裡面的展覽的時候,你們應該可以發現許許多多的、各式各樣的歷史材料。有地下考古出土的、有地面上採集的像漢簡那類的資料;有傳統的文書、文獻;然後有像拓片、圖像等等這類型的資料;其中你們看到西南民族的區域,有民族學、人類學調查、收集來的資料。

 

研究歷史,用一個概念就是「人」的現象。所以,各式各樣關於人的資料都是歷史素材。所以千萬不要有一種想法覺得:欸,我是學歷史的,所以我應該看的就是歷史這一門學科的書籍。歷史學寫成書籍後是一種學門,但是它所運用的材料;它所參考的知識,這是沒有任何界線。所以不同興趣的人,就是人文學科知識者,通常都是有自己特殊的切入點。沒有一個人是無所不知、沒有一個人是無所不能,可是,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說,我這個一定不得其門而入,除非你沒辦法回答這個價值。只要你能夠申論;只要你能夠有個人的經驗、關心的目標、你的特質,那它就可以成為你了解「人」的基礎。我們要研究歷史、學習歷史,這也是我們很重要的憑藉。

 

現代歷史學,我們看到的是大量歷史資料的收集與整理工作。這一點跟學科分化很有關係,學科分化後開始朝向專精的發展。雖然資料無所不在,但每一種資料要轉化成研究人文的資料,譬如說地底下埋藏了這麼多文物,可是每一個文物要能夠復原、能夠出土、要能夠正確的去解讀,都需要大量的人力,要投入大量的時間、心力。考古出土的文物和盜掘、盜賣的文物最大不同就是:盜掘盜賣的人,他只要看到值錢的拿了就走,考古學家就要很堅持去整理這些可能被人盜掘而所剩不多的資料。從盜掘的墳墓上面,他都可以解讀出許許多多非常重要的歷史。現在的學術研究,要儘可能的去發掘各式各樣的訊息;對於流傳下來,還未消失的訊息,要有一種珍惜、一種收穫的心態,這是走學術研究很重要的出發點。

 

現在的知識多為專精的知識、專精的技能,要有各式各樣的分工,非常常見。那也因為如此,我們要能不僅侷限在自己小小的領域,我們要能夠理解別人在做什麼。雖然在分工下,不可能一個人去參與很多的工作,可是我們要能夠理解別的工作的價值、別的工作裡面思考的問題,在這上面必須要能夠抓住、必須要有能夠通識、通達的理解能力。怎樣能做得到?第一個就是,對於人文、人的關心,本來就要有一個深刻的求知、理解的動機,這是很重要的。如果我們覺得人的行為,我一定能找到一個很明確的原因解釋清楚,如果這樣想的話,那我們對於很多人世現象就不會有很深刻的探索動機。你會覺得,找到一個答案就可以了。人文學科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,我們是尊隨著現象在走,事物的本質,你永遠無法理解,我們只能遵循著現象,設法探觸到深層的本質,這樣的工作應該是永無止盡的。如果這麼想,每一個課題、每一個研究、每一個現象,那就擲得你去觀察、去面對它。那,面對到什麼時候為止?面對到你覺得你已經盡力了,在這裡頭你不可能發現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了。就是你放下這個研究、思考下一個問題的時候。但就在你放下的時候,可能有人拾起來,再繼續的發掘。所以只有研究者本身,他自己研究課題的轉換,他自己研究工作告一段落,但是整個學術的研究、整個知識的發展,可能是永無止盡的。別人放手的地方就是我們開始的地方;我們放手的地方可能又是別人開始的地方。即使是我們覺得已經解決的問題,可能以後的人重新拿來、重新理解,都可以發現不同的意義、不同的解讀,這是很可能永遠都存在,所以學問是永無止盡的。

 

那,怎麼樣可以理解別人呢?就是在這個過程之中,我們覺得我們思考的每一個問題裡面都四通八達,跟各式各樣不同的事物都有關係。這樣去想,我們就慢慢可以虛心去理解別人思考、探索的問題。初步看來差不多的見解,如果你想的深入一些,就會察覺他們思考的路徑可能很不一樣;初步看來很不同的領域、很不同的課題、很不同的看法,仔細思考下去,會發現很多地方他們是有共通性的。學術,什麼是分?什麼是合?這很難講。能夠慢慢地跨越了學科的界線、主題的界線、跨越了我們一般認知的知識的這種成見,這樣才能真正是深入到人文學問探索的道理。其實這些問題都一樣,他們的共通都在「人」。其他學問則不一定,他們每個不同類型的學問,有他們每個不同的立足點。

 

像史語所這樣的研究機構的成立,它其實就是近代中國學科專業化,一個非常重要的例證、一個里程碑。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歷史學,要說中國歷史學何時建立,這永遠都能見仁見智:可以說自古以來就有了;可以說周朝有史官的時候就有了;也可以說漢朝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就成立了;也可以說晚到隋朝唐朝,當時「史」這一類書籍分立出來就成立了,看你怎麼講。但是在近代中國的史學裡頭,很重要的一點就是:歷史這一門知識,它應該是一個「專業的」知識。這是現代知識很重要的一種觀念,這觀念有得有失。如果我們講人文的知識,人文知識應該不完全是專業的。簡單來說,不是只有莎士比亞專家,對莎士比亞戲劇的解讀才會是最深刻、最完整。一個有好的人文素養的人,甚至可能是有截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,他看了莎士比亞,可能會有自己很獨特、很深刻的理解,可能超出很多專家的預期。就像我們讀歷史、人物或是文學作品,不一定是那個花最多工夫、對於各種細節了解最清楚的歷史學者或者是文學研究者,他能夠理解的最深刻,這不一定。因為人文現象呢,它解讀的可能性非常得多,裡面有知識視野、心靈層次等種種的差別。

 

我們講人文學科的本質,但是我們講現在的歷史學是一個專精的知識。從哪裡開始?就從他們有意識的認為,我們要把歷史資料收集完整、整理清楚,我們要把所有的基礎工作交代得明明白白,從這種觀念做起。這觀念從民國初年開始慢慢形成,到了歷史學研究所建立之後,傅斯年先生自己就認為這是他的使命、這個研究所的旨意。要做什麼?要做最基本資料整理的工作。所以他們收集了各式各樣的歷史素材,我們可以看到:包括戲曲小說──顧頡剛先生他當初收集了很多;包括許多民俗、文物。一直到他們來到台灣之後,史語所採集了不少關於台灣原住民的各式各樣的文物資料,這些在他們眼中都是歷史素材、都是史料。然後他們去購買即將要變成廢紙的檔案、政府的檔案文書;然後他們透過考古挖掘,發掘出各個時代地底下的材料,他們開始訓練一整批中國本土作考古學的人才。現在整個中國近代的考古學,發端就是史語所;史語所整個考古工作都是由這邊開始,然後師傅帶徒弟一代代帶過來。所以重要的考古工作者來到台灣,一定要拜訪史語所、一定要去看看他們的展覽,那是他們的老祖宗。

 

這是現在的學科發展很好的里程,那當然在這樣的過程裡面,也產生了一個相對應的問題:歷史學的知識如果專精到這樣子的程度,那我們要怎麼樣去訓練歷史學者呢?傅斯年先生的講法是認為:歷史學者就是要訓練他成為一個專家。所以當北京大學的學生,也許是比較早期的年輕學生,他們從大學生程度就開始寫論文。其中,能夠寫非常好的論文的,能夠展現非常好辯論能力的人,就馬上把他吸收到像史語所等等的機構裡去,成為專業的研究者,每一個專業的研究者他會有一個專業的時代課題等等,他們下非常大的功夫把那個時代研究的專精。這一部份影響到台灣大學,沒有很多但有部份影響。台灣大學歷史系早期也是以斷代史做為主要的分期架構;認為做研究,就必須要以原始資料來做研究。當時把日本台北帝國大學接收轉化為台灣大學之後,聘請了許許多多教授各國歷史,尤其是西方歷史的教授。有些教授本身會有他們的學生,很少人會成為歷史的專業研究者,台灣大學培想出的西方歷史、外國歷史研究者極其罕見,為什麼呢?因為在台灣,沒有基本資料。如果沒有基本資料,現在的學科就會認為你不能做史學研究,你不可能憑藉二手資料寫出一本碩士論文或博士論文,這是不可能的。這樣一來,我們整個西方的史學研究始終是靠著極少數出國留學的學生,從西方學回來,但學回來之後又不能做研究了。相對來講,中國大陸他們或許比較像其他大學的的傳統:有一手資料就用一手資料;沒有一手資料他們就姑且用二手資料。他們在這方面並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,結果反而使他們自己思考世界歷史、各國歷史,有自己的途徑,不一定更高明,但是他們有特色,而且漸漸形成了一個學術傳統。這個傳統在要吸收、或者二十年來,在要重新銜接西方史學、集合西方思想,非常得棒;但是在我們台灣史地,就非常得爛,因為我們始終不能這樣依循。從國外找回一個兩個人才,然後慢慢的其實他們就已經開始枯萎了。我們始終落在這種情況,一直到過去十幾年來才轉變。台大有資料、有條件可以培養研究外國歷史的研究者,不過是十幾年的事,所以我們的起步晚得多。當然我們現在也略有成效,如果對這方面有興趣,我想在國內唸到碩士是沒有問題的。可是這個方面,就是要求是如何高標準這樣的想法,有得有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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